◆ 2015.7.12(日)/ 晴
偶然,聽到女歌手高吟「在銀色的月光下」。
近四十年前,我的生物實習老師、師大四年級學生,也是幼獅管樂單簧管樂手的他,親手送了我這首歌的唱譜。
而我,艋舺大理女中的國一合唱班學生,是個穿著白襯衫、藍百摺,繫著塑膠白腰帶,滿頭立著耳上一公分自然捲髮的超級嬰兒肥女生。
他,是我聆聽管樂,進而古典音樂的啟蒙。
從此,國中的好幾個寒暑假,我不是走在英數理化補習班的路上,而是步行到中華路的洪建全視聽圖書館,翻卡片,填卡片,聽放映室玻璃上列出來的古典音樂唱片。
今和一個人的高鐵旅途,握手。
飛速奔馳的列車北上,過了嘉義,我想起了他。
那年國一的寒假,我帶著也不知是家裡誰帶回來的藍白相間中華航空的小旅行袋,裡頭塞了換洗的衣褲,到離家只要走五分鐘的萬華火車站,用掉存了很久的零用錢,買了張平快車票到嘉義水上。
我要去找這位和我同姓的實習老師。
火車到了水上鄉,我又轉了慢車,找到了他住的水頭村老家。我已經忘了他家是何模樣,只記得坐在客廳裡,等他。後來,他終於回家了。看到了我,沒有任何表情,只用手揮一揮,示意要我隨他走。
我在他後頭跟著。沒走多久,進了一間有招牌的屋子。我沒聽到他和老闆娘說些什麼,說完話,他轉了身,丟下我,讓我一個人住在那間旅舍裡。第二天一早,我是怎麼又坐火車回萬華的,他前前後後對我說了什麼,太久前的事了,許多細節,就是忘了。
只記得,安靜闃黑的鄉間,春雨在路燈下,綿綿地下著。
那夜,我經歷了十三年生命中的第一次,失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