憶箱

記憶是個箱子。我的記憶箱子，應該是個深棕原木的四方盒，有一股沉舊的老木清香，下半盒中央綁著同色的小皮圈，讓上半盒蓋的細木條可以隨意圈住。

我已早過了記得著大小事的年齡。確定要發生的未來式得借助手機、電腦的「行事曆」，加上「嗶嗶」幾聲提醒；現在式的當下，得靠寫日記留些痕印；至於留存於過去式的「記憶」，就放任已漸退化的腦子，從從容容挑取還沒遺忘的今生今世，放入這個簡簡單單的「憶箱」裡。

「憶箱」彷若「異鄉」。我將過往生命的憂喜苦樂全摜在那兒，一個迥異於當下生活、不可示於外人、適合神遊的極地場域。當一個轉念到了那「憶箱」，就可如穿上隱形斗蓬，幻化到抽離現況的「異鄉」，孤絕卻是安然地揭開糾纏著自己不能忘卻的故舊景致，感受獨活生命的存在與重量。

不必有任何儀式，也不必有預約的時間地點，當想打開這「憶箱」時，我知道那兒會完完全全地接納我、包容我，不計較我曾經做過的傻事、錯事。甚至總在靈光一現中，指引我在過往的悵惘，看到時間累積出來的故事真相。許多事物並非過去我所認定的對與錯、是與非、禍與福，我在這箱子裡，重新體會人間。

我不知這箱子還能裝有多少記憶，看看緬甸風災、四川強震，生命的隕歿非所預料。當老天爺拍你的背告訴你「時間到了！」，就是到了。與自己的生命隨緣，今世紅塵就是這麼一回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