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流來襲,一個下著雨的冷暗冬晨。我如往常一般,醒了。再一秒鐘,閉眼、睜眼,轉了個頭,從此天地與我旋轉。
這般瞬間的眩茫,剛開始給了我相當的驚嚇。再次閉上眼,想著或許就可請走如此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。但,沒有用,那種世界與我轉動的暈眩,更加強烈。
我又張開了眼,認命地蜷縮在床上,既然來了,就讓它來吧。腦子也開始轉著,想著自己是否能看到異象。期待當我靠在枕頭上,房間可以如旋轉木馬一般,繞著圓圈圈轉啊轉。但是,真正轉不停的,不是冷冷的房間,而是失溫的自己,伴隨嘔心的不適,一種無法形容,似眩非眩,卻清楚的迴旋體會。
「姿勢性暈眩」是醫師給我的答案。與我長期五十、八十幾的低血壓無關,而是附著在內耳掌平衡的半規管及前庭上的小小石狀物,不明原因地脫落,在耳裡遊盪。沒有外傷,也沒有感染,大概就是年紀到了,老化吧。吃藥只能減輕暈眩症狀,要痊癒得耐心地讓它們自己慢慢歸位。
中年後為嚴重眩暈所苦的畫家梵谷,他眼中的景物就是浮動與扭曲,看到什麼就畫什麼,如此痛苦的心靈及身體的折磨,卻也造就他呈漩渦狀獨具特色的繪畫風格。而在天旋地轉的一分鐘裡,我竟期待著能有如梵谷般的「幸福」,老天爺會開個小眼,讓嚐試握筆的我,望見彷若神諭般,指點我文字上的創作靈光。
但我終是沒有這般的好運氣。只能虛弱無助地向天求饒:「不要再轉了,請不要再轉了……」然後,小心地起身,別讓自己跌跤,坐捷運,上班。世界依舊如常運行。
幾天過去了,還是隨時暈著,這些小耳石還真愛玩耍,就是不想回到原位。或許,在這吃湯圓的冬至,「暈眩」是身體想給我的奇妙的生日禮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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